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委屈,景沐婉当即眼眶就红了,她的娇娇女儿为了这个家受了那么多的苦和泪,在他们面前却一直是坚强的,从来报喜不报忧。
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是也被她今日洒脱活泼的外表给欺骗了,没有第一时间现她的伤心,等她哭了才知道。
知道女儿不想让大家看到她哭的模样,景沐婉侧过身子抹去眼角的泪,对几人道:“你们慢慢吃,我先送姝儿回去休息。”
南宫明宇松了一大口气,终于不被逮着说娶媳妇的事了,他连连道:“娘快去吧,妹妹可不能再喝了。”
南宫明姝始终没有抬头,将脑袋抵在景沐婉的肩头双臂环着她的腰挪出了膳厅。
“姝儿,是回自己房间,还是去娘那儿?”景沐婉声音柔和,手轻轻拍着南宫明姝的后背,无声安慰着。
这处院落是小型的二进院子,内外院之间并无抄手游廊连接,只用一道屏门隔着。
南宫明宇和萧家四兄弟分别住在外院的正房和两侧厢房,内院先前只住了景沐婉一人,采光较好的东厢房她一直都有收拾,就是给南宫明姝留的。
南宫明姝这会很想汲取一点温暖,抱着景沐婉的胳膊不撒开,哭过之后醉意也消了几分,方才止不住的落寞情绪已经被她收敛起来,这会只余哭过的鼻音,她难得撒着娇道:
“想跟娘睡,姝儿好久都没和娘睡了。”
“好,娘也想姝儿,你的房间娘每天都有打扫,等着,娘去给你拿身衣裙。”景沐婉拍拍南宫明姝的手背,鼻子微酸连忙吸了口冷气,她不想老让女儿安慰她,还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。
景沐婉并没有让萧一买丫鬟,而是事事亲为,反正这些在冷宫也做惯了,找个不知根底的人来不仅有暴露的风险,还要多加开支,她虽不掌家里银钱,但也看得到萧三几人早出晚归的辛苦。
她做不了什么,便能省则省。
南宫明姝软软地应了声好,黏着母亲跟进跟出,眼里对自己未来要住的房间并不关心,但在看到一柜子的漂亮衣裙时还是有些恍然,她伸手拨弄几下质感挺好的新衣,景沐婉在一旁适时解惑道:
“喜欢吗?这些都是娘亲手为你做的,掌握不好你有没有再长高,便拿你哥比了比,你应该比他稍矮点。”
景沐婉说着拿起一套水蓝色纱裙在南宫明姝身上比划了下,满意地点头道:“刚好,明天穿这件吧,蓝色很衬你。”
“穿裙子啊,好久没穿了,这会看着还挺陌生。”南宫明姝笑笑,听话的接过裙子比划在身上,对着屋内的铜镜眨着醉眼打量着。
她说得随意,可景沐婉却又一次红了眼眶,她打开妆匣露出里面玲琅满目的饰,声音微颤对南宫明姝道:“姝儿,你以后都不用再穿男装了,你就乖乖做娘身边的小娇娥就行,你为我们撑了这么久的天,也该娘和宇儿为你撑起一片天了。”
南宫明姝眸光一一划过那些精美的饰,再看向母亲头上只用一只银簪绾着的时心里酸涩不已,转身抱着景沐婉黏黏糊糊的撒娇道:
“娘~说什么呢,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,而且我喜欢这种有处使劲儿的生活,您不让我出去,就不怕憋坏我呀。”
“你这孩子。”景沐婉一直就拿这个素来有主意的女儿没办法,更何况还是既会撒娇又有主意的女儿,她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,道:“以后再说,先跟娘回屋。”
“好嘞!”南宫明姝一口熟练的茶楼小二腔调,逗得景沐婉噗嗤笑了出来,眼尾的细纹温柔又美丽。
就着前院几个大老爷们送来的热水,景沐婉亲自替南宫明姝沐了浴,换好一身干净的女式寝衣后,娘俩躺在床上温声细语的说着积攒许久的贴心话。
女儿重新回到身边,景沐婉也不想扫兴去怪她当初留信让他们不用给她报仇的事,只挑着这段时间有趣的事情说。
说明宇刚从南安逃出来的时候怕被人看成是男装扮相的你,便穿了半个多月的女装,刚在这里落脚的时候还在街上被人当街拦下问名讳婚许,吓得他十天没出门。
南宫明姝听完笑得花枝乱颤,眼里湿润润的全是笑出来的泪意,一想到哥哥那温软的性子,穿上女装定然比自己更加像模像样,也难怪会被人搭讪了。
不过有一点顾虑还是要接着考虑的,那就是男装扮相的他见过很多人,保不齐就有哪个国的使者或南芜的旧人认出她,看来以后出门都只能女装了。
一想到哥哥也要穿女装出门,她的醉意都被笑醒了大半。
景沐婉静静看着女儿娇笑的样子,嘴角也止不住扬起弧度,她替南宫明姝掖了掖被角,语重心长的道:
“姝儿,你要是心里有什么委屈,一定要跟娘说,娘虽然没那个本事替你除了惹你不开心的人,但娘会给你做好吃的,会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,抱抱你。”
抱抱…
南宫明姝想到了什么,心里有点空落落的,她失神一瞬又恢复了常态,伸手捂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,道:“娘你就放心吧,惹我不开心的人我都当场收拾了,哎,好困,赶了几天的路,女儿先睡了。”
说罢她把脑袋往景沐婉怀里塞了塞,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。
景沐婉像以前一样轻拍着南宫明姝的后背,一下下像羽毛轻抚水面一样温柔,她听见怀里的女儿渐渐睡熟后,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。
单是这消瘦许多的身形,哪里就是她说得那般轻松。
当初萧一带着他们娘俩逃出南安,看着南宫明姝留下的几封密信,其中给她和明宇的就是如果她死了,切记别为她报仇,她的心愿只是让他们好好活着。
就连她若侥幸活着这个可能,她都不让萧一他们妄动,非要等到半年后尘埃落定,北羌人对她消除戒心后才让他们想法施救。
她这个娇娇小小的女儿,把所有人的后路都想好了,就是不爱惜自己,明明受了委屈都哭了,还要笑着宽慰她这个做母亲的。
景沐婉默默掉起了眼泪,怀里的人由假寐渐渐变成了真睡,只是她睡得极不安稳,眉头始终皱着。
在景沐婉将睡未睡时,她忽然哀绝地喊了声“将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