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亲……”
谢晗走到兰珍玉跟前,刚想说几句话宽慰她,却没想到兰珍玉完全是一副冷静的神情。
见谢晗来,兰珍玉眉眼一松,露出点笑意,全然没有之前的冷色:“宁宁。”
谢晗抿了抿嘴,“娘亲,待长公主的侍女回来,我们该怎么做?”
“我也在想。”兰珍玉抬头看向窗外,眼中却不见迷茫,“我在想,长公主究竟想干什么?”
这下轮到谢晗不解了。
“那女子你可识得?”
谢晗摇头。
兰珍玉轻笑一声,“也是,那时候你才出生,还是个婴孩。”
“那女子名唤陶诗,曾做过谢兴尧的妾室。”兰珍玉眉眼冷意渐盛,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,“那时候我刚怀上你,谢兴尧便把陶诗带了回来,说是意外救下的女子,看起可怜带回府中安置,实则是他在外边留下的一段风流债。现在想来,那陶诗应当是有几分肖似兰惜玉,所以谢兴尧留了情,”
“但当时我并不知晓其中秘辛,只以为是他辜负了对我的誓言,因此动了胎气。想来念及我肚中的孩子,再加上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,谢兴尧将那女子送走了,而后贴身照顾我,我才原谅了他。那之后我并不知陶诗去了何处,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她。”
兰珍玉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,温凉如水,是长公主送给她的。
“如今想来,陶诗能寻到京城来,咬死我杀了谢兴尧,以及攀咬你不是谢兴尧的孩子、我通奸他人,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人,兰惜玉。看来陶诗当初应是她安排的,安排一个同自己相似的女子放在身边,时时刻刻提醒谢兴尧是因为我才与她不能圆满的,这一招兰惜玉并不精明,只不过是仗着我不知道她与谢兴尧的龌龊事罢了。”
“先前的谢二一家只是个幌子,真正要一击毙命的,是陶诗的告发。她能当着长公主的面找上门来,说明兰惜玉有后手,当初你是我早产生下的,外界却一直道你是足月生产,难怪当时上门拜访我的夫人都说你瘦小得很,不像足月生的,我以为是她们听错了,也没纠正,毕竟也就一两个夫人那么说,其余的都没提过。看来那时候谢兴尧便在暗中埋线了。”
“早产的时候按做足月来算,正好是当年我去庙里上香,被山匪围困的那月。”兰珍玉摸了摸谢晗的脸颊,眼中慈爱不减,“她们找不出奸夫,却能顺势引导众人以为我婚前便失身,谢兴尧做了冤大头,只会当我是担心东窗事发,才杀死的谢兴尧。谢府的下人想必他们打点好了,拿出的证据摆明了冲弄死我来的,定会是板上钉钉的‘铁证’,动机、证据一应俱全,弑夫、失贞两项罪名扣下来,你的郡主之身保不住,而我想翻身,难如登天。”
“但陶诗似乎并未直接带着准备好的证人和证据上门,若她带了,想必我们不会有反应的时间做出回击,更方便她们按死此事不是吗?”
“她们特意没将一切准备得周全,就是想营造‘陶诗意外得知一气之下赴京揭发我’的情形,比起精心准备好的证词证人,和一时心急来不及准备周全,由长公主派人去找更有信服力。”
白日里乱成一团的不止郡主府,安国公夫人不知被谁下了毒,午间时分吐了黑血后,便一直昏迷不醒。
兰惜玉得了消息带着霍怜娇赶回家时,霍霖正发了疯将太医往外赶:“滚!连什么毒都瞧不出来,你算什么太医!”
安国公这几日去了军营视察,才给了兰惜玉可乘之机。
见霍霖在里间发疯,兰惜玉冲唐秋使了个眼色,憋出一双泪冲进屋子里,扑到老夫人身侧哭出声来:“娘您怎么了?夫君,娘好端端地怎么会中毒?是,是谁想害娘……”
父亲不在,霍霖便是一家之主,此时他虽心烦意乱担忧不已,但仍需要沉着下来主持大局,被兰惜玉这么一提醒,他才想起来查母亲中毒的原因。
“定是有贼人想害娘,查!去给我查今日老夫人都吃了什么碰了什么,事无巨细地给我查!”
霍霖的亲卫得了命令,立刻开始行动,趁着这个间隙,兰惜玉擦干眼泪,拿出自己的侯府令牌递给霍霖,柔声道:“夫君拿着这个去太医院请周院使来吧。”
除了皇帝和太后,便是手持侯府令之人请得动太医院圣手周院使了,方才霍霖也不是没叫人去请,但连周院使的人都没见到,只说周院使在给太后瞧病,叫他找别的太医,可别的太医都是庸才!
没想到兰惜玉主动提及周院使,霍霖感激地握住兰惜玉的手,柔声道:“还好有你,玉娘。”
兰惜玉笑不及眼底,靠在霍霖身侧小意温柔:“夫君说的什么话,为夫君分忧,本就是我的职责,我也很担心娘的身体。”
霍霖将令牌递给小厮,回过身来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,喟叹道:“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”
兰惜玉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,转身给霍霖倒了杯茶散散火气,趁他不注意,往茶水里倒了些粉末。
霍霖不觉,接过茶水一饮而尽,刚想再同兰惜玉说说话,便听屋外有人禀告,许姨娘求见。
许姨娘,便是霍怜娇生病那会儿,霍霖怀孕的妾室,如今腹中胎儿已满三月,经常借口肚子不舒服,将准备落榻在兰惜玉处的霍霖叫走,还经常挺着肚子来兰惜玉面前明里暗里奚落。
兰惜玉面上不显,心中却早早想好,该如何惩戒这个贱妇。
这不,人就送上门来了。
霍霖此时一堆事压在身上,根本无闲哄人,刚叫人送许姨娘回去,许姨娘就在屋外哭哭啼啼地叫了起来。
“世子,妾身肚子不舒服,您怎能丢下妾身和妾身的孩子不管呢!”
老夫人中毒一事在国公府炸开了锅,但瞒许姨娘瞒得特别死,唐秋不过是去她面前吹了几下风,她便迫不及待地追来挽回霍霖,殊不知等待她的,是祸事。
本就心烦的霍霖听见许姨娘在外哭闹,顿时气血上涌,不顾劝他出去看看的兰惜玉在旁,便猛地站起身来,将兰惜玉弄得一个趔趄。
“不知死活的贱妇!什么日子你也在这哭哭啼啼,是给谁哭丧!”
霍霖抬脚想也不想就踹向许姨娘,他怒意上头,用了十足的力气,将许姨娘踹翻在地。
待他从怒火中回过神来时,只见许姨娘哀戚地捂着肚子,叫唤声渐弱,身下缓缓流出一抹猩红。
霍霖呆在了原地。